北島月海

[东方/幽永紫]无色的灵光<一>

※旧稿,大概蛮多人看过

※中短篇

※没写完

※西方Project,二十世纪

※绘画小白胡言乱语

※讲起来是幽永紫,其实我觉得里面根本没有爱情(坦诚)

※除草...

※不会取题目,题目没想好,这题目真丑

※一章一章发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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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琳顺着吱吱嘎嘎的木头扶梯走上楼的时候,女人坐在一面大镜子旁边的梳妆台前。她透过镜子,看见女人抬起头,看她的脸。她又看见镜子里稍微暗一点的她自己的脸。女人正用一把珍珠白色的塑料梳子在那里梳头,梳子抵着她柔顺的头发滑下来,刷刷响着,均匀地顺着一边的弧形向下滑,再往外梳,又是一阵有节奏的滋滋声。

 

 

乌鸦形的风向标在窗口发出了沙沙声,矛一样尖利的长喙指向西边。女人看见永琳,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用发梳敲了敲木头的梳妆台,再把它平放下。两手交叠放在膝上,站了起来。

 

 

“我是……”永琳说。然而没有说完,女人点点头,用手肘向房间深处推了推,示意她和她过去。

 

 

她把她带到另一边的客厅里,顺着门廊走过一条长道。一个白头发的女孩站在门道上,抱起胳膊,睁大眼睛盯着她们看。

 

 

“妖梦,”女人说,“你不去河边吗?”

 

 

“正准备去呢——就去了。”她说,“没什么饵;可能钓不到大的。”

 

 

“厨房里有两罐金线鱼,你找找。可能在橘子酱边上。”女人说。

 

 

“那太好了。我看看能不能抓些什么回来。”

 

 

妖梦是个瘦长的女孩,全身上下都又细又平。她不怎么高,却相当挺拔,眉眼和鼻梁都也长得不错。她从她们身边快步走过,穿着藏青色背心,七分裤,白鞋,手里捏着个“雪花”牌的白铁皮盒子。

 

 

她们看着她走向厨房,然后朝她原本站着的地方走去。

 

 

在女人寻找腰间挂着的钥匙的时候,永琳注意到右手边的窗子;窗口大敞着,呼呼的冷风灌进室内,爬上粗壮的水管,填满木头的缝隙。窗栓看上去像某种节肢动物的腐肉,霉味和铁锈味闻着像是从地底里发出来的。

 

 

她听见和马蹄踏在潮地上一样的声音,得得得,得得得,——实际上,她也不是很懂。真正懂的那个在两个月以前被一个巨浪拍在岸边的礁石上,一切都乱了套。赛马杂志的那些人很痛心,也很不耐烦。“你能接替她的话,这两天你得交出张画来。”他们对她说,“这样能补上这期的版面,对吧?好了。”

 

 

两天,她想,我又不是那些一天画成就能赚五千块钱的该死的印象派。五千块哪。真该死。

 

 

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。她看着桌上的账单,窗外有几滴雨,又凉又湿,打在她的鼻子上,她决定今晚把自己塞在被单里睡觉,免得这些东西滑进衣领里。然后她坐车到了克拉特斯卡尼的一家马场,木栅栏里的高大畜生甩着红色和棕色的鬃毛,咴咴长叫,浑身上下喷着粗气,用后蹄子蹶沾满了水汽的土。它们中间很少出驯良的优种兄弟,被关在臭气熏天的畜栏里,带木刺的粗绳子勒住壮实的脖颈。那时候她听见的啸叫声,现在又在她耳边了。她向窗外看了看,但除了几个东倒西歪的木桩和一捆柴禾以外,后院里什么也没有。

 

 

“明尼苏达河。”女人解释说。

 

 

“这声音让我苦恼。”她说。

 

 

“艺术家总都这么多愁善感。”女人说,“你很可爱,和艺术家一样。真的。”

 

 

女人找到了钥匙,转过脸来朝她笑笑,握住黄铜柄往顺时针方向拧了两圈,从门口抽出身子,让永琳先看看是怎么一回事。

 

 

屋子里很空,又大又亮,墙上有一个一半墙那么大的窗户,从里面能看见外面冰蚀平原上的草灰色植被,四面开阔的苏必利尔湖,森林像又长又细的铅笔一样插在周围。站近了她还能看见像沙漠一样的湖面,和薄板似的蛋白色太阳。玻璃被黑铁做的条条框框给割开了。为了遮掩几块脱落的硬粉,墙体被漆成几乎没法和白色相分辨的鹅黄。有一张双人床,一个木头的床头柜,上面放着白色的花瓶,一张写字桌和靠在窗边的大的柜子。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多说的,她把一切都布置得很好,永琳甚至可以闻见花瓶里几枝马蹄莲的香气。

 

 

女人走到床边,把白色的被罩掀起来给她看里面。这个动作差点让永琳哭出声来。

 

 

“如果你要用房间的话,我一天来给你换一次床单……”女人说。

 

 

“谢谢,”永琳说不出话来。“谢谢。”她又说了一遍。

 

 

“太好了,你能来我真高兴。已经好久没人到这儿来了。看得出来,是不是?”女人指了指新刷的墙壁。“上次有人来还是半年以前。她基本上什么也没带来,可带走了一堆东西。”

 

 

“是啊。”永琳说。

 

 

“她差点把我也带回去,”女人说,“真匆忙。我们早饭吃燕麦,你呢?”

 

 

“燕麦。”永琳说,“燕麦——好的。”

 

 

女人伸出右手,轻轻搭在自己的颈子上。永琳觉得在明亮的地方她的皮肤比一般人还要白,像光线不发散在空气里,而是从肌肤深处掘涌而出一样。“永琳,”她说,“——我能这么叫你吗?”

 

 

“可以,当然。”永琳说,“千万别拘礼。”

 

 

她又笑起来,永琳没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。但她还是偏过头,说服自己去看掉了几个花瓣的马蹄莲,觉得自己很可笑。“我——可能说过,幽幽子。”女人——幽幽子说,碎粉色的头发柔得发亮。永琳重新看回来,注视着她的笑容。

 

 

“你要人帮忙搬行李吗?”幽幽子说。

 

 

“可以,不用,”永琳说,“我一个人来就行。”

 

 

她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。“那样,”她说,“在天黑以前,你就没法休息了。”

 

 

“没关系。”

 

 

“好吧。”她有些不解地盯着永琳看了一会儿,最后说,“晚安。”

 

 

幽幽子走了出去。永琳看着她的背影,在它缩成一个点以后打开了窗。她想了想,把身子埋进椅子的坐垫里。落日半耷拉在绿色的树叶上,一只长鸣鸟飞过一溜斜峭的山峦,影子消失在从上游冲下的树林的石堆中间。桌子的右上角躺着一只暗棕色的扁头笔刷,她拿起来,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推来推去。

 

 

你的东西都在外边。她对自己说。可太阳要落山了。

 

 

然后她在桌上摊开牛皮封面的厚本,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。她写了几个字,发现出水很不畅。于是她用两只手指捏住笔杆上下甩动,再继续写,直到笔头顺着纸面快速地划下来。

 

 

“在一个影子下生存”

 

 

她写完上面一行字,摇了摇头。真是废话!她笑起来。

 

 

她扔下笔,把本子合上,站起来走出了房门。能透过窗子的光线已经不多了。

 

 

东西很多;永琳好像把自己在费城的一切都搬来了大沼泽地。她花了三小时把几桶颜料和画布挪到楼上她的房间里,剩下的移到后院去。她从一条开满女人拖鞋花的小路上挪过去,来到一块视野开阔的岩石上,往下可以看到安静的水面。新的画架和画布被事先安置在湖边。把一切都做好以后她在外面站了会儿,看湖面上升起的雾气,然后回到房间,关上门,脱下衣服,熄了灯。

 

 

在睡梦里她听见像是妖梦开门的声音。她不知道这小姑娘钓到了什么,但特别想知道。她闭上眼,然后她的闹钟响了。



—TBC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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